慕元澈又看了千舒瑀一眼,千舒瑀神色依旧平静,只是眉眼之中带着些许的倦怠,那疲倦像是从心里散出来的一般。慕元澈知道千舒瑀这一路赶来路上一定不能好好的休息,虽然以前对他的观感实在是不好,但是现在还是很感激的,于是对着千舒瑀点点头,“好。”
慕元澈拿出火折子,亲自将灯盏点燃。与此同时,千舒瑀将大帐内的帘子全部都拉了下来,一下子隔绝了外面的光线,屋子里顿时暗了许多,只有床头上那一盏灯火散着微弱的光芒。
灯一点燃,那血腥气就越发的浓重,慕元澈时上过战场的人,对于这种气息十分的熟悉,不由的转过头看着千舒瑀,“灯盏里究竟是什么?”
“人血。”千舒瑀眉峰微挑,嘴角又带着往昔慵懒的笑容。
慕元澈浑身一僵,“谁的血?”
“慕元澈,做人不能太贪心,你想要救活你的妻子,就得付出些什么。”
慕元澈紧盯着千舒瑀,“把话说清楚。”
“这灯盏里燃烧着的是人的心头血,只有心尖上的那一碗鲜血才能让聚魂灯重燃。”
慕元澈听到这里,脸刷的就白了,心里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可是要点燃聚魂灯并不是容易的事情,你看到了这灯曾经被损毁,只有将这缺口补起来才可聚魂,就算是这样聚魂灯的作用也只有五成。”
慕元澈知道南凉是个相当奇特的国家,这个国家里总会发生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也曾听说过伊邪离奇的事件。但是此时亲眼看着,这盏破灯里面燃烧的不是灯油而是人的鲜血,还是心尖上的血,慕元澈还是有些承受不住。
他现在只关心一个问题,“这里面究竟是谁的血?”
“只有最纯正的血统才能催动聚魂灯。”
“是你的血?”慕元澈大惊的同时,忽然也松了口气,他最怕是自己的一双儿女出了什么差错。尤其是恋晚,恋晚这个孩子自从出生就在她身上出现各种稀奇古怪的事情,几次三番救了夜晚的性命,他真怕这回的事情跟女儿有什么扯不断的关系。如果是千舒瑀的话,自己欠他一个人情,只要千舒瑀有什么条件自己答应就是了。
看着慕元澈的神情,千舒瑀忽然很诡异的笑了,那荡漾的笑容,就好似碧海清波,让人一下子迷失了方向。
“慕元澈,我的血的确是最纯正的,可是只凭我一个人想要让这裂开的聚魂灯发挥功用是不够的,总得有人把这个缺口补齐。你看,那灯盏的缺口处看着像是什么都没有,你瞧我的鲜血却不能从那个裂口流淌下去不是吗?”
方才慕元澈的注意力没有放在那里,此时听着千舒瑀这样一说,不由得转头去看,果然如他所说,那有缺口的地方,鲜红的血液正安静的依附在那里,好像那里不是有缺口的地方,而是完整的灯壁一般。
冷汗,从手心脊梁冒了出来。
慕元澈凝视着千舒瑀,他知道他还有话要说。
“你知道的,我对你的妻子是有些好感的,可是也是觉得有趣而已。这样的有趣如何能让我取出心尖头上的鲜血救她一命?我可不是什么好人,可没有乐于助人的美好品德,就算她是个女人,我从不怜香惜玉。”千舒瑀说这话的时候神色漠然、冰冷,跟传闻中的他丝毫不差。
“你想要什么?”慕元澈心中惴惴,一边是生命垂为的妻子,一边是手段很辣狡猾多疑的对手,当真是如同架在火上烤。
“我想要的你给不起。”千舒瑀面色越来越白,缓缓地坐在地上,“而且我救她跟你没关系,你不需要付出什么。”
这样的好事却让慕元澈越发的不安起来,还要追问,却看到千舒瑀胸口被鲜血染红的衣襟,所有的话顿时咽了回去,立刻将韩普林传进来给他包扎伤口。
千舒瑀没有制止,他现在真的很虚弱,这一路赶来消耗的厉害。这心头血可不是开玩笑的,五年之内,他必需要好好地休养还不能被人知晓,不然的话……他也就见不到如此明媚的阳光了。
韩普林大气也不敢出,进了大帐,他就闻到了浓浓的血腥气。他迅速的将千舒瑀的衣衫拨开,看到胸口的伤口时,整个人似是被惊吓到。抿紧了唇,一个字也没说,为他清理了伤口,然后敷上药膏,迅速的退了下去,出了大帐,才察觉到自己浑身上下都湿透了。
等到韩普林出去后,千舒瑀看着慕元澈的眼神一直在自己的胸口环绕,邪魅一笑,“你别这样看我,不然我会以为你对我有什么想法。”
慕元澈顿时脸黑了,将眼神挪了开去,不过还是说道:“你先去休息。”
“不成。”千舒瑀拒绝了,“聚魂灯我得亲自看着。”
慕元澈沉默,聚魂灯是南凉的宝物,千舒瑀这个做法也不为过,于是也不强求,道:“我让人给送些吃食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