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之,这太为老不尊了。”我拍案,脑海中立马浮现出一个肥胖猥琐的皇帝。
师父他老人家讲话老被我打断,脸上写满不爽,我请他继续。他还是很不爽,黑脸瞪着我,冷不丁丢给我一句:“你,就是那个孩子。”
诶嘛!
天雷轰顶,泰山崩塌。
滚滚红尘,麻痹我就是那个孩子!?
这不可能。
“你说我爹娘都死了,生怪病死的。”
“为师那样说时,你扪心自问你信了吗?”
“可皇上怎么可能放那个孩子出宫。”
“当然不是皇上把你放出来,有人把你扔出来丢在乱葬岗喂狗的。”
……
还是不对!
“你吗?”
“不是我。”
……
我觉得,这对话没法继续了。季越你既然之前已经不忍心告诉我了,为何这下又忍心了?我十分怨念,你还不如一直不忍心告诉我。
“那是谁把我丢到乱葬岗喂狗?”
“你真的还想知道?”
我忍着泪水,憋着一口气,还是点了点头。
人要坚强。
“皇后。”
……
哐呛,哐呛,哐呛。
是一台好戏上演了的铜锣打鼓声。
“那你又是谁?”
季越一顿,复铿锵有力地回答:“我效忠皇上,你说我是谁?”
“师父,我一时里消化不了,去下面消消食,今日就先说到这里吧。”我灰溜溜逃跑。
季越这故事里的信息量太大,我还没经历什么大风大浪,心中最后一块净土分崩离析。走到门口抬步正要跨出门槛,忽然想起我脚上的七颗痣,扭头又问:“那我的脚底七星是怎么回事?”
“为师本想让你隐姓埋名平凡一生,之前给你用药水暂时抹去了。不料皇上现在要用你。他不是那么小气的人,过去那些都是气话,找到你是有别的用处。”他这话有几分安抚我的意思。
刺啦,刺啦,刺啦。
是我的心渐渐碎裂的声音。
※
我想,我和季越的师徒,这一次是真的没办法再做下去。
原来我一直活在谎言里。
因为打击太大,我蒙头睡了一觉,浑浑噩噩里总是做着五岁那年的梦。人却不是在沉醉东风观,那是一个很大的院子,春天里,十几株杏花竞相开放,美不胜收。
有个女童在喊:“姐姐,姐姐,你躲在哪里,快出来吧。”
我似是在树上,满鼻子都是杏花淡淡的香味,听到那稚童的声音,心里一乐,脚下动了一动。不想脚底一滑,直接掉了下去。那树下正好有一口井,像是张开血盆大口的怪物,我尖叫着掉入那个深渊。
我想,我是哀莫大于心死,我是要死了。
如此想罢,胸口又堵又凉,好像真的落进了井里,难受得紧。
“阿弥陀佛。”
暗黑的空间,忽然有佛语回旋,金光闪闪,好像如来佛祖要从天而降,我心头一喜,奋力一挣,终于醒过来。
屋子里点着灯,已入夜。我视线从模糊到清晰,床前重重叠叠的人影合成如空干干净净的脸,他皱着眉头注视我,下巴上居然长出了淡淡的胡渣,也不算干干净净。从前我问过季越为啥男的会长胡子,季越说胡子是男人成熟的标记。
麻痹,又是季越!
我使劲晃了晃脑袋,把季越从脑子里赶走,眼冒金星:“如空大师……”
“女施主,你风寒初愈又染风寒,再不爱惜身体,你可知道风寒也会死人的。阿弥陀佛,快点把药喝了吧。”
我看见如空,他是慈悲为怀,对乞丐也会是真心相待,忽然心中一痛,鼻子一酸,嘴巴一歪,哇地大哭起来。
如空手忙脚乱中不知如何是好,“施主,贫僧,贫僧就是吓吓你,不会死人的,不会死人的。”他还以为我被他的话给吓哭的。我懒得跟他解释,泪腺一打开就要哭个痛快,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的那种人最傻,该发泄的时候不发泄到最后怨气郁结心头,活不长。
和尚他对我大约对小猫无异,身子前倾过来,那只白净的小手伸着想要怎么安慰一下我,但发现我和小猫又有点不一样,男女授受不亲,遂又想缩回去,不知进退之时,我趁机把两只魔爪子往如空衣服上一抓,整张脸贴在如空的腹部,继续哭,鼻涕眼泪顺在他僧袍上,十分过瘾。他欲挣扎,我便双臂一环,圈住了他的腰,不让他走开。
“如空大师,呜呜,你也知道,如今我与我师父做出那等骇人听闻伤风败俗的丑事,呜呜,求你放我走吧,放我条生路,你也知道我若是那样进宫,便是欺君之罪。”
=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