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道碧绿的幽光,打在慕容公子脸上,将他一张脸和两只眼珠子都打成了碧绿的颜色!方殷一时有些想笑,却也笑不出来,心知自家也是这般模样,一般通体衣发皆碧绿光荧荧,眉梢睫毛上还挂着洁白的冰霜。身于冰室之中,确也笑不出来,那个冷劲儿就别提了,浑似身入大冰柜,零下温度四五十,身体冻得僵直,血液冻得凝固,脑筋冻得板结,直直冻得百万鸡皮疙瘩炸起亿万寒毛齐齐倒竖:“大、大、好大!一块儿啊!”
正是冰室正中,却也无冰,只一冰魄正于眼前静卧,是为极寒之源。但见其物桌面大小,高及常人肩颈,通体深碧之色,色泽通透,水头儿十足,似是一块儿巨型异种翠玉。又如伏卧之石,其形似方似圆无法形容,只边缘圆润,凹凸起伏之处亦是光滑无比,美得流光溢彩,宛如幻梦之境。正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这不是玉,也不是石,乃是极寒之地亿万年生成的冰之魄,玄阴之物,旷古绝今,世间至宝:“纪之,你看——”
冰魄正中有微凹,其上一柄,纺锤形状,只略略雕琢,略具剑柄之形,其色浅碧,那是冰魄之光衬映。这就是问心剑,冰魄孕养之心,冰玉所生神髓,是为千古第一奇剑。此剑过于奇异,方殷未及细观慕容公子已经将剑拔了出来,剑出无声无息,却无剑锷,剑身亦为碧绿颜色,只比冰魄略浅一些,却也一柄长剑,长也三尺,三尺冰锋:“呵!”
“走走走,出去看!”冰室之中本就太过寒冷,剑一拔出竟又陡降八度,只短短一时慕容公子也是冻得受不了了,的的的的的的的。如同方道士一般浑身打颤,牙关打战:“等等等等!等等等等!那又是个、甚?”冰魄正下方尚有一物,是一只巴掌大的玉壶,壶口开着,正对其上一条粗大冰魄倒垂突兀,形如冰棱,巨如钟乳:“冰之髓。玉之泪,咝——”走了走了。出去再说,诸般妙处日后便知,这更是一样好东西:“玄阴之体至阳之物,拿下佐酒再妙不过!”
冰室之外,六人齐观。
问心剑,慕容公子极少动用,因此极少有人看到,方殷这是第一次看到,其余四人纵是数年来终日守护在侧也是一般,鲜能睹其真容。其剑正如其人。着实有的可说,实际上,当年慕容公子于万鹤谷武林大会上扬名立万大放异彩之时用的不是这柄剑,而是寻常佩剑。而这柄问心剑,乃是其后公子四海游历两年有余。于星罗仙岛偶得冰魄异宝带回京城,为于藏海于老先生十年前炼制。世间至宝,秘藏冰室,全天底下见过这一柄剑的人也是不多,今日几人是有眼福,当得细细观赏。
五人却也一般,各自看不分明!
“哪尼?”便以阿彩所见,阿彩补好了妆,一双美目大睁:“哪尼?”
烛光晦暗,明明灭灭,只见得公子手中一闪,一闪,如同水光,一闪即没:“阿助,借火一用。”
慕容公子发话,阿助自当效命,当下口喷烈火,一条茁壮火龙:“呼——”
剑于烈火之中。
只见通体赤红,浑无杂色,华美至极!
“阿彩,用水。”慕容公子自知,此时是在微笑:“一并一并,水火齐攻。”
嗒嗒嗒嗒嗒一阵脆响,阿彩踏着小碎步上前,不知何时阿彩已是换上一袭黑衣,素面朝天,洗尽铅华,鼻直唇薄,眼亮且媚,却是仍也一双木屐,尤显身形矫健曲线玲珑,七分俏丽三分神秘!阿彩小嘴儿一张,一道指般粗的水箭激射剑身:“哧——”当下水火并作,剑身又作星星点点,彤云雪雾般缭绕其间,呈现红白二色,如红梅落雪,华丽之中愈发美艳!须臾水霁火止,剑光隐于黑暗,又自烛影中一闪,一闪,一闪即没。
五个人都看明白了,当然四个人也知其中关窍所在,不比方道士这个小白。
这柄剑不是绿的,不是红的,也不是白的,而是透明颜色。
如冰,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