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闻战马嘶鸣,却也不见其踪。
青白黑灰的颜色,简单杂乱的风格,目光所及方殷只觉样样新鲜,却也不待细观——
一一走过。
是的,无需三花公公引路,他们目光为方殷指明了道路。
只有一个原因,方殷与众不同。
早见一面大旗,猎猎风中飘扬,红底黑字如流云变幻可就是那方方正正的,方。近了,近了,旗杆白钢所制,海碗口粗,长及十丈,闪耀微微刺目的光。近了,近了,偌大一片广场,大旗立在中央,遥遥欢声笑语入耳,时而轰笑一浪一浪。近了,近了,一个石台立于东方,老方又在点兵点将,一直点到两万多个,西边来了一个小方——
“爹爹!爹爹!”谁人在叫,心中山呼海啸!
方殷叫不出口,大笑轰笑狂笑声已将他淹没,方殷哭不出来,他就坐在那里看不清他的模样,一身青红戎装皮靴软胄正与方殷一模一样!龙生龙,凤生凤,这是三花公公的安排,三花公公心灵手巧通得百窍:“不急不急,咱先瞧瞧!”三花公公在笑,所有人都在笑,又有甚么好笑,又有甚么可瞧!是要瞧瞧,必须瞧瞧,瞧瞧这不一样的兵,不一样的将,不一样的战场不一样的道:“不要!不要!哈哈哈哈,打死也不要!”
“功名不要,利禄不要,金银不要美女不要,你又要个鸟!你又要个毛!”
“兵戈不兴!天下太平!”
“我呸!我呸!不求荣华富贵,何必要上场战?你这提心吊胆缩着脖子当王八,人家达官贵人酒足饭饱搂着病人睡大觉,傻不傻?值不值!”
“我呸!我呸!我呸呸呸!管他达官个鸟!拔他贵人个毛!为了万民,为了百姓,傻也值!死也值!”
“反了你了!胡说八道!你是隆景朝的兵,这是大逆不道!”
“我是百姓的兵!我是大父的兵!我为黎民苍生!我为乡亲父老!杀!杀!杀!”
“掉脑袋,怕不怕?”
“怕!怕!怕!”
“打不过,跑不跑?”
“跑!跑!跑!”
“无胆无能又无壳,这个笑完那个笑,乌龟王八守城里,不知牢靠不牢靠?”
“要糟!要糟!哈哈!乖乖不得了!”
“父子的兵,兄弟的情,咱就给他看一看,谁才真个不得了!”
“大父大父!大父大父!”
万众一心,山呼海啸,这是一种极度的崇拜这是一种狂热的状态,方殷没有见过谁人能够受到这样地拥戴!实则他只是坐在那只,也只有他一个人坐在那里,微笑着,慈爱地,就像是看着一群调皮的孩子。台上说话的是一个青年将领,明盔亮甲英气勃勃,方殷不识得他可是他却识得方殷:“今儿个咱家大喜,多了一个兄弟,他!是!谁!”
“方殷方殷!方殷方殷!”只因为,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识得方殷,方殷是他的儿子。
而且是唯一的,亲生的儿子,所以他是与众不同:“哗——”
欢呼冲天而地,掌声滚滚雷动,所有人齐刷刷地看过来,用最友爱的目光用最热烈的掌声欢迎方殷,就如同他是一个载誉归来的多么了不起的大英雄!方殷当不起,方殷又没有做什么,那一刻方殷只觉满腔热血霎时涌上一张脸火辣辣烧将起来也似,竟是羞惭,无地自容!甚至不敢去看,只得低下了头:“我,我,我——”
“怀忠啊——怀忠——”耳中听得,三花公公在尖叫:“这是咱的儿,咱的儿啊!”
哗啦一声响,闪出一条道,是在眼角,却是一条——
光!明!大!道!